品味赤水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赤水河古蔺二郎镇

上年初春时就盘算着走进赤水河，成行时却是今年盛夏的7月初。逆流而上，蜿蜒的赤水河在蓝天下缓缓流淌。潮湿的河谷，在强烈的阳光下涌动着阵阵热浪，背着沉重的摄影包，我用淋漓的汗水感受着这条火热的河流。

    竹绿衬映着水红，深山孕育出高瀑，还有条条行船，座座古镇，灵动出赤水河独特的风景。

认识赤水河，是从地图上开始的。

    发源于云贵高原的赤水河，其上游东流至川滇黔三省交界处的四川盆地南缘，便穿流在四川与贵州的边界之间。先是流过叙永县，再绕着古蔺县转了一大圈，进入贵州的赤水市，再进入四川的合江县，在合江县城处汇入长江。从地图上看，赤水河其实是川黔两省的一条界河。

    真正认识赤水河，还是真真切切看到在满山翠绿的竹林间缠绕着一条红色的河。第一次见到满河的红色，我惊奇不已：赤水河还真如其名。

    随着走进的步履，对赤水河的认识就多了起来。赤水河的水红，是有其特殊原因的。一是只出现在赤水河的中下游，这一段河流流经四川盆地的红色丘陵区，构成了特殊的丹霞地貌。夕阳西坠时，阳光将裸露的红色峡谷染得艳丽多彩，有如天边的一片红霞。二是只出现在雨季，夏季雨水的冲刷，红色的泥沙便被带入河中，使得河水改变了颜色。史书记载，“赤水河，旧名赤虺，每雨涨，水色深赤，故名”。三是还需在绿色陪衬下更显出河水的红色。赤水河流域气候温暖湿润，是植物生长的天堂，满山遍野都覆盖着茂密的植被，其中还有不少珍稀物种。最常见的是桫椤，又名树蕨，因其与恐龙时代一样古老，成为国家一级珍稀濒危保护植物。最大量的是楠竹、慈竹，沿河密密匝匝排开。翠绿丛中，红色的赤水河就更加夺目。

最吸引我手中照相机的，是赤水河流域的瀑布。赤水河处于从云贵高原向四川盆地的过渡地带，河道穿行于连绵不断的群山中，笔直陡峭的山崖，从海拔1700米陡降至220米，落差极大，加之雨量充沛，丰富的水源和跌宕的地形，在赤水河支流上孕育了大大小小各具特色的瀑布，仅在赤水市，高3米以上的瀑布就有数千处，被誉为“千瀑之乡”。著名的有十丈洞瀑布，在一弧形的丹霞巨崖处，一个高76米，宽80米的飞瀑横空出世。走近瀑步，声如雷鸣，水气弥漫，却不敢把照相机拿出。还有四洞沟瀑布，沟内溪流湍急，山谷满是浓荫蔽日的竹林。不长的河道间连续分布着四个各具风姿的瀑布，在山谷与绿荫间形成天然画卷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赤水市  十丈洞瀑布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赤水市  四洞沟瀑布

    山高谷深的赤水河流域，阻塞了与四川盆地的陆上交通，于是，水运就发达起来。历史上的赤水河航道，是川盐从长江进入赤水河运往贵州的盐道。正是繁忙的盐业运输，促进了赤水河两岸经济的发展。当年来往船只停泊过夜的码头，成了如今一个个寻古怀旧的古镇。离赤水河不远的大同古镇，窄窄的老街道，青青的石板路，一直连到码头旁。宽敞的码头已没有了夜泊的商船，只有几个坐在石阶上纳凉的老人和河边戏水的小孩。相邻不远处的丙安古镇，还基本保持明清时期的古城堡原貌。东西城门犹在，吊脚楼犹在，满街的客栈、酒馆、茶庄犹在，只是昔日来往的客商被现今的游客所代替。

    赤水河风情，就这样一道道一层层一处处的展现在我的眼前，让我一睹她的风采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赤水河的航运

“闻之沁人心脾，入口荡气回肠。”国色天香的名酒，将赤水河酿成了一条醉人的美酒河。

当夕阳下的最后一抹霞光还辉映天空时，我走进了古蔺县的二郎镇。

二郎镇前临赤水河深深的峡谷，后靠一座山腰陡峭、山顶平缓的高山。远远望去，整个山形有如一尊卧佛，护佑着二郎镇。

住进镇头的郎酒宾馆，郎酒集团一个姓胡的副总经理用郎酒招待我们。酒瓶一开，酒香就悠悠然飘出来。一杯干下，还未品出味来，再干二杯，口感净爽，第三杯下肚，浓郁的醇香就慢慢的沁满全身，整个身心愉悦起来，话也随着酒香飘然而出。话题自是围绕着杯中的郎酒。

郎酒就产于这二郎镇。二郎镇后的大山，当地人称为睡佛山。山中流出一股清泉，泉水清澈味甜，人们称之为“郎泉”，取郎泉之水酿酒，就称之为“郎酒”。这座大山不仅献出酿酒的甘泉，更奇的是山中还有两个巨大的天然洞穴，一名“天宝洞”，一名“地宝洞”，洞内常年恒温19度，是窖酒储存的好去处。于是，酿造出的郎酒都要存入宝洞，少则3年，多则30年，窖得越久，香味越浓。因此，人们说郎酒是“山泉酿酒，深洞储藏；泉甘酒冽，洞出奇香”.如此天造地设的环境，怎不酿出美酒？

郎酒属酱香型，在四川酒业的“五朵金花”中，只有郎酒属此香型。胡总说，郎酒的特点是“幽雅细腻，回甜味长”，三杯之后，才能进入境界品出味来。曾有人评价：“蜀中尽道多佳酿，更数郎酒回味长。”

与郎酒同属酱香型的，还有“国酒”茅台。茅台酒与郎酒不仅属同一香型，还同处于赤水河，产于距二郎镇不远的茅台镇。只是一个在河东的贵州，一个在河西的四川。

胡总说起酒来就滔滔不绝。他说，赤水河是一条美酒河，产出有众多名酒，除了茅台郎酒，还有习酒，怀酒，董酒等。赤水河出美酒的原因，是因其特有的地理环境。这一带红壤遍布，泉水发育，泉水透过红壤层形成纯洁清甜、含有少量矿物质的水源。加之河谷湿润闷热的气候，形成独特的微生物菌群，其在酒曲和酿酒原料上的繁殖，产生特别的生物代谢。因此，赤水河产出的名酒，既不能走出赤水河去另设厂生产，也不能被其他地方仿造。

酒的话题品出酒的文化，酒的文化激出酒的豪情。我和胡总从脸颊到脖子都被郎酒烧红起来。乘着酒兴，踱步在宾馆院内的池塘假山之间。此夜恰值农历十六，一轮明月高挂河谷上空，再细看，圆圆的月亮还泛着红光，想来是“近朱者赤”，赤水河的月亮也特别了。已无酒量再举杯邀月，却寻思酒仙李白错过了这样的美景美酒。李太白是有机会的，曾因得罪了皇上，要被流放到夜郎西——历史上的夜郎西大抵就是这一带了，但中途遇赦，与这里失之交臂。否则，醉酒的太白，又会留下多少感天动地的诗篇呢！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竹林掩映的赤水河支流

“战士双脚走天下，四渡赤水出奇兵。”在中国现代革命战争史上这闪光的一页里，赤水河又因此称为红军河。

我继续向赤水河的深处走去，深思于太平镇中的“红军四渡赤水陈列馆”。

太平镇的得名，是因了镇前赤水河畔的太平渡口。渡口还在，来往的船只也多，只是船上的货物不再是白色的盐，已换成黑色的煤，可从这里一直水运到上海，为缺电的上海提供发电用煤。

依山而建的太平镇，在川南山区中还数得上是个热闹的古镇。早在清乾隆年间，这里就商贾云集，物畅其道。如今镇上老街仍保存着鳞次节比的青瓦板壁房和吊脚楼，凝固着逝去的历史。其中一条老街称为长征街，是当年红军驻扎处，临街铺面的上方都有着醒目的标志，标注着红军的哪一个机构，哪一个军团部，以至炊事班、女红军的驻地。红军四渡赤水的那一段历史，就在这古渡口，石板街，青瓦房间，一幕幕展现出来。

70年前的1934年10月，中央红军被迫撤离苏区，开始了目标并不清晰的长征。原想渡过湘江去与红二、六军团会合，在付出惨重代价后，毛泽东提议向四川进军，去和四方面军会合。

1935年1月15日至16日的遵义会议，毛泽东重新取得了军事上的指挥权，立即实施了进军四川的军事行动。红军于1月29日一渡赤水，进入川南的古蔺、叙永地区，准备北渡长江进入川西北。四川军阀结集重军沿长江布防，红军又突然挥头东进，2月18日在太平渡、二郎滩二渡赤水，回师黔北，取得了娄山关大捷。长征以来一直在军事上处于不利的红军，娄山关大捷鼓舞了士气，毛泽东就此写下“忆秦娥”的名句：“雄关漫道真如铁，而今迈步从头越”。

当跟在后面的蒋介石又调整部署，指挥大军向红军合围时，红军又于3月16日从茅台镇附近三渡赤水，重入古蔺，佯作北渡长江的姿态，在调动国民党军队跟进后，红军主力又出其不意，掉头于3月21日连夜从太平渡一线四渡赤水，随即挥师南下，跳出了国民党军队的合围堵截，从而南渡乌江，巧渡金沙江，强渡大渡河，实现了进军四川，与四方面军会合的军事战略。四渡赤水，集中体现了毛泽东军事指挥艺术的魅力。

还在红军一渡赤水，中央决定建立川西根据地时，赤水河畔的红军就喊出了“赤化全川”的口号。十多年后，响彻赤水河畔的这一口号，不仅实现了赤化全川，还赤化了全中国。赤水河，就这样与中国革命紧紧相连了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古蔺太平镇的四渡赤水博物馆

赤水河的丹霞，赤水河的水赤，赤水河的美酒令人热血沸腾，赤水河的红军精神让历史铭记。赤水河的一山一水，一笑一颦，无不与“赤”相关。这一个“赤”字，让我品味良久，回味悠长。

（作于2004年8月）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赤水河支流